网飞拍剧，向来财大气粗。这不，又豪掷1.7 亿（约 11.4 亿人民币）拍了一部新剧。制作 3 年，号称「DC 最贵剧集」。高投入带来回报也相当可观。豆瓣开分 8.5（目前降至 8.1），IMDb8.0。这样的巨制，鱼叔自然不会错过。一口气刷完 10 集，意犹未尽。不多说，这就来跟大家聊聊它——《睡魔》The Sandman梦，一直是影视作品里最迷人的元素之一。很难拍。要么烧钱，要么费脑。但拍出来的，往往都是神作。今敏的《红辣椒》，用画笔驰骋自己的华丽想象。《红辣椒》诺兰的《盗梦空间》，用实拍打造自己的震撼奇观。而这部《睡魔》，同样是一部以梦为主题的魔幻大作。它改编自当代奇幻小说大咖尼尔 · 盖曼的成名作，也是 DC 漫画旗下的子公司眩晕漫画的王牌之作。其架构之宏大，想象之丰富，内涵之深刻，成为了许多漫迷心中「最伟大的奇幻作品之一」。但，也正因为其内容过于庞大，这部作品久久未能搬上荧屏。在特效技术不成熟、钱不到位的前提下，拍好《睡魔》是不可能的。就连作者自己都曾表态：「我宁愿看不到《睡魔》的电影，也不想看到一个失败的《睡魔》电影。」尼尔 · 盖曼好在，这回网飞砸够了钱。终于将这部奇幻名著，成功影视化。主人公，睡魔，乃梦境之王。他主宰着全世界所有的梦。住在由自己一手创造的梦境王国，宏伟宫殿。睡魔本人的形象，是一个气质高冷的男青年。熬夜脸，苍白皮，身板消瘦，每天顶着个乱蓬蓬的睡醒头。他可以从人们的梦中获得力量。也可以随意穿梭于人们的梦境之中。他法力无边。手持沙袋。轻轻一吹，便能让人进入梦乡。亦或一挥，变换时空。模糊现实与梦境的界限。梦境中的万物，皆由他所创。如有需要，也可被他收回，化作自己的力量。此外，还有奴仆随从无数。其中，就包括一个不听管教的逆子，噩梦。光是打造睡魔中的各种梦境奇观，就足见网飞这钱砸得货真价实。不过，实现视效上的奇观，还只能算是达到了表层要求。更深层的，是藏在视觉奇观下的隐喻与哲思。《睡魔》中的梦，可不是为了炫技而存在的噱头。而是一种被赋予了更为深妙的意义实体。《睡魔》的故事开始于 1916 年。当时，发生了一个意外。堂堂梦之王，却不小心落入一个人类设置的魔法陷阱。几个疯狂的人类魔法师，本想召唤死神，换来死者重生，生者永恒。不料，出了差错，召来了睡魔。睡魔是个高冷，始终不发一言，不回应人类任何的无理索求。于是，人类抢走了他的几样法器，并将他囚禁了起来。直到一个多世纪后，他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，逃出牢笼。惩治了陷害自己的魔法师后裔，并穿越回梦境。此时，睡魔发现自己被禁锢的一个世纪以来，世界发生了很多变化。一方面，曾经昌盛的梦之国，变得近乎废土。阴云密布，满目疮痍，腐烂的气息溢出屏幕。自己的宫殿也坍塌衰败。子民散尽 ，梦魇逃走。另一方面，人间也受到了恶劣的影响。噩梦持续地蚕食现实世界。许多人患上「嗜睡症」，一觉不醒。当务之急是要修复现实与梦境之间的平衡。而为了复原法力，他需要找回自己遗散世界的三样法器：沙袋、头盔和红宝石。沙袋能操控梦境，头盔能给予保护，红宝石则充满强大法力。于是，一场跨越多个世界和梦境的奇幻冒险开始了。按照原著的设定，睡魔其实是「无尽家族」的一份子。这个家族一共有七个成员，互为兄弟姐妹，按照长幼顺序为：命运，死亡，睡魔，毁灭，欲望，绝望以及狂热。漫画中的无尽家族成员可以看到，《睡魔》的世界观设定是非常宏大、有趣的。将一些生命的高概念，进行人格化。逼格直接拉满。在剧作中，我们也能看到其他人格化的神魔。有的形象非常贴合概念本尊。比如，可男可女的欲望之神，性格张扬。他 / 她是睡魔的死对头，总是给后者制造麻烦。其世界在一片云海中，伫立着一座巨大裸体雕像。胸部镂空，诡异的心脏正有节奏地跳动着。也有的与概念反差极大，比如睡魔的姐姐，死亡主宰。是一个亲切而富有同情心的黑妹。身上看不到一丝沉重与恐惧。每次的工作，都是温柔而怜悯地带走将死之人。除了无尽家族，影视中还涉及到西方神话中的其他神魔。比如，地狱之主，路西法。本剧也顺带对地狱的景象，进行了展现。满地恶魔，遍地哀嚎，四处散发着邪恶气息。或许有人要问：那么多神魔鬼怪，为什么作者偏偏要挑一个睡魔作为故事主角呢？从他与魔鬼路西法的一场斗法，我们可以看出一些端倪。神仙打架，逼格也是相当高。不动手，只哔哔。像极了《一代宗师》里的「不比拳法，比想法」。直到路西法出了一招「反生命」。睡魔眼看处于下风，即将落败。结果最后来了一招「希望」，这才扭转局势。 这正隐喻了梦的隐喻——希望。路西法虽然输了，但这不妨碍她继续挑衅梦神。她嘲弄梦神弱小无力，在地狱毫无威力。梦神却反怼：「你可以说我在地狱没有力量，但绝不能说梦想没有力量。」试问，如果地狱成千上万的恶魔，失去了对天堂的梦想。那么地狱将变成什么模样。在西方神话体系中，天堂地狱彼此对立，处在天平两端。正是凭借对天堂的渴望，地狱才能始终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。但同时，它们也会忌惮天堂的力量，后者也就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。因为「梦想」的存在，才让二者能长久维系着脆弱且微妙的平衡。碎片化的梦，被具象成了希望。实际上，这是所有生物心中潜意识的投影。看似渺小，其实也蕴藏着强大的力量。就像《盗梦空间》那样。往内心深处植入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，就能对现实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。这种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力量，才是「梦」的最强大的地方。睡魔，虽然掌管着梦境。但实际上，他所象征的是「现实」。在《睡魔》中，还有很多这种借梦来暗喻现实的情节。就拿整个时间设定来说。故事开始于1916 年。这个时间不是随意设置，而是有意为之。随着梦神被囚禁，他的消失引起了一连串的风波。其中影响最大的，就是导致人类世界传播起「嗜睡症」。越来越多的人类不再做梦，要么难入睡，要么难醒来。不少人甚至长睡不醒。而在现实中，也有同期相似案例可考。1915 年至 1926 年期间，全球爆发了流行性脑炎。这个病症的一大症状表现是病人会陷入昏迷，因而该病又被称为嗜睡症。据统计，全球共有超过 100 万人被感染，50 万人死亡。按照原作的设定，梦神在近一个世纪后才打破牢笼重回梦境。这才重新让颓丧的人类社会，重新焕发生机。梦神离开的时间正对应了现实中第一次世界大战到冷战末期。在七十多年的时间里，全世界都笼罩在战争和对战争的恐惧中。经年累月的斗争，早就让许多人感到疲乏，失去希望，看不到未来。唯一的庇护所，只剩下「做梦」。无论现实生活过得如何，梦境总是纷繁的，毫无逻辑的碎片。它是人内心某些渴望的折射。在那里，人们可以逃离现实的苦难。去往从未去过的地方，享受从未得到的人生。带着对「梦」的渴望，无数人才能有了活下去的动力。至少在梦中，那些经历都是真实的。但是，梦神被囚禁了。因而做梦也成了奢望。相较于其他神，梦神掌握的「梦」的力量独一无二。既能让人充满期待，满怀憧憬的活下去。也能让人沉迷虚无，带着欺骗度过余生。不是从肉体，而是从精神上彻底改变一个人。比如有一位失去丈夫的女子，一直沉浸在丧夫之痛中。最初梦到丈夫时，两人只是聊天，女子借这个机会向亡夫诉诸心事。当丈夫挽留她留在梦境中时，她总会十分干脆地拒绝。「因为这是梦，你已经死了。」可到了后来，梦变了。丈夫还是那个丈夫，变的是环境。梦里的他们住上了理想的房子，过上了渴望的二人生活。丈夫特意准备了婴儿房，她还在梦中怀上了爱人的孩子。梦实在太美好，让她逐渐忘记这只是梦。但是，这样的梦是极度危险的。因为她已经完全沉迷其中。梦神警告她不要太过沉迷其中。无论梦境有多真实，终究还是虚无的。太过沉迷其中，最终只会迷失灵魂，丢掉现实中的生命。从漫画到真人剧集，梦的双刃剑特质愈发明显。它给予人希望，让人痴迷。同时又会反噬，淹没灵魂。知道走出梦境还算是好事，但那些太过迷恋梦境的人，下场往往十分悲惨。就像那位拿着沙袋不肯松手的普通人。过于沉迷美梦，导致自己生命飞速流失。至死，还在回味美梦。最终沦为只能躺在床上的一具干尸。曾有人这么评价原作漫画：「梦的概念比梦的行为更加迷人。」想必尼尔 · 盖曼也正是看中网飞能够如实展现奇幻莫测的「梦」，这让这个亿万观众期待已久的梦成了真。有奇观，也不乏哲思。肉眼可见的经费燃烧，令人回味的悠长故事。尽管不是年度最佳，但不妨碍我由衷说一句：1.7 亿美元，花得真值！全文完。